她告訴我另一個故事

她告訴我另一個故事，在她第十四次從海邊歸來時。
眼神裡有些落寞有些空洞，還有一些遲疑一些哀傷，以及一種，思念。

她說：「我去了那個海邊，有他和她的那個海邊。」
「那裡的海很藍很藍，天空也很藍很藍，太陽大到不像話，好像從來沒有一片烏雲飄過去過，妳知道的，就像他形容的那樣。」
「我看到了他和她。妳知道的，那個比基尼女孩。」

「然後呢？」我問。

「她，很甜很甜，笑起來會讓整顆心融化。她，有一頭飄逸的長髮，海風吹過，就飄啊飄，拂過你臉龐的瞬間，好像忽然有種觸電的感覺。」
「他牽著她的手，從沙灘那一邊走來，對我說，嗨，妳終於來了！」
再見到他的那一刻，據她形容，浪潮聲好像忽然退去，閃爍的陽光讓一切亮得不真實，可是她的笑卻不像是笑。
可是，她還是笑了，沒有人察覺她心底的淚水與思念，或許在這麼幸福的時刻，悲傷是不容許存在的。
她回應：『嗨，好久不見，這就是你的她？』
『嗯。』她的眼神游移到他們十指緊扣的雙手。

「她在沙灘上奔跑，奔向大海。我們坐在沙灘上看著她，聊她，與他們。」
他告訴她，『謝謝妳，謝謝妳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，告訴我順著自己的感覺往前走，否則我也不會遇到她。』
她能說，當初她是想叫他回頭的嗎？
『謝謝妳，總是看著我的相片聽著我的心情，有些事，有些悲傷，我沒有說出口，但我知道妳懂。』
她能說，她總是為了那些相片那些心情而微笑而担憂嗎？
『謝謝妳，謝謝妳來這個海邊分享我的幸福，還有，這兒的陽光。』
她能說，她感受到他們的幸福，卻沒有感覺到一絲陽光嗎？
『謝謝妳，有妳這個朋友真好。』
她還是笑，而他的眼神追逐著在海中戲水的她，並沒有注意到她眼底的落寞。

「那個女孩很年輕，很甜美，很可愛，對他很好。」
「她依偎著他，他緊緊握住她的手。」
「看著她天真的笑容，一派青春無敵，我知道，我終究是老了。」
「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，他點了她愛吃的羊肉，卻忘了我不吃羊。」
「他戲謔著要我也在海邊找一個男友，卻沒注意到我避開了他的眼神。」
他還說：『妳看起來很開心，我就說嘛！這裡的陽光很好，天空很藍，妳會喜歡的。』

「我看起來像是開心的樣子嗎？我從來不知道我的戲可以演的這麼好！」她說。
看到男孩牽著女孩從沙灘那一頭走來時，她回想起，上一次那個傷她很深很深的愛戀，也是在看到對方緊緊握著另一個女孩的手的那一刻，碎了。

這是她第十四次從海邊歸來，告訴我的故事。
故事當然還沒有結束。

「曾經有人告訴我，愛情裡最讓人難過的，是不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有沒有分量。」
「後來我發現，愛情裡最讓人難過的，並不是知不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有沒有分量，而是，看著他牽著別人的手走過來。」
「分量有許多種，愛情裡的分量只有一種。」
「他牽著別人的手，就已經很清楚我在他心中沒有分量。」
她還是常常在夜裡，用一格又一格、一張又一張的照片中堆砌他的足跡與笑臉，只是，這一次，多了她的。
她原以為，自己可以繼續站在朋友的位置上，祝福著他與她，卻不知道，綿長的思念已經轉變成綿密的落寞與哀傷。
但她依舊笑著，她說，「其實，他願意跟我分享他的幸福，邀我ㄧ起去看那片發光的海洋，夠了！我至少知道，他在意我這個朋友。」

她還是偶爾會收到男孩寄來的電子郵件，告訴她，他們去了哪裡與哪裡。只不過，次數及頻率漸漸少了。
「下一次吧！下一次或許我們可以約在另一個海邊碰面，不過妳要帶另一半來喲。」



小禎
2006.8.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