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在誰懷裡？

我曾經問愛過的男人，如果可以選擇，他想回到人生的哪一個階段。
正在看電視的他露出沉思的表情後這樣說：「那當然是小時候囉！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。」
他微笑。似乎回到了記憶中的某個時刻。
那個時候的我，告訴自己，我一定要讓他快樂，讓他在往後的日子裡也能露出這樣的微笑。
不過，事實告訴我，我太高估自己了，男人還是走了。

之所以會產生「一定要讓他快樂」的想法是因為，我以為，會最懷念小時候的他，應該是長大後的人生沒有那樣的快樂吧！
我好像從來沒有產生過想回到小時候的念頭，也不會特別去懷念過去的人生，除了那些一直忘不了的傷心往事之外。
不懷念，不是因為過往的歲月不美好。我只是知道，我必須要一直往前走，而或許還有些痛苦的歷程是我不想再去經歷的。

如何過好每一天？未來要往哪裡走？是現在的我最最在意的。

這幾天有機會跟大中的家人相處，聽到他女兒可愛的童言童語，看到他兒子時哭時睡時喝奶，撒嬌的時候抱住你，把頭靠在你懷裡。
我想我一路上，大概不只一次告訴大中：「當小孩真好。」

因為，我似乎沒有「想靠在誰懷裡」「可以靠在誰懷裡」的權利了。

30歲了！
年輕的時候以為30歲的我已經成家立業，跟一個心愛的男人共組家庭，生兩個小孩來抱抱。歲月一天天過去，遇到想愛的男人始終都是別人的，心碎流淚之後，對感情漸漸失去了期待；而生小孩呢？早在我這些年的獨自生活中，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獨善其身的我，是多麼地不想去負担別人的人生。

不過，看到大中的小孩那麼可愛，還有把小小腦袋塞在你懷裡的、那種熱呼呼的感覺，真的覺得好感動，很奇妙。
可是，看到大中的老婆那麼辛苦，要不斷地回答他們奇奇怪怪的問題，滿足他們的小小要求，一手抱一個，一手還要牽一個，真的覺得她好辛苦。
而大中呢？為了養家養老婆養小孩，只要有工作就接，不斷地工作，也是很辛苦。
可是，或許在我這外人看來真辛苦的日子，對他們而言，卻是一種幸福及滿足吧！
儘管大中老是說：「每天出門看到三條蛆在床上蠕動，回家看到三條豬在電視前面吃東西，那種生活是人過的嗎？」可是，說這話的時候，他應該是有些微驕傲的吧！（你最好是記得你說過這樣的話啦！）

記憶中的小時候，我們也常全家一起出遊，有爸爸、媽媽及姊姊們。
還沒有車的爸爸，總會騎著他的野狼載一家五口。我跟二姊坐油箱上，中間是爸爸，後面依序是大姊及媽媽。
我還記得，每次遠遠地看到警察，媽媽就要下來用走的，直到走過警察後再趕緊上車，還有好幾次因為超載被警察攔下來的經驗。
我不知道那時的爸媽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辛苦，可是那種全家人在一起的幸福，那種為了家庭而努力的過程，會讓人忘了辛苦吧！
而那種動不動就可以靠在爸媽懷裡的日子也愈來愈遠了。

30歲的我，每天為了工作焦頭爛額，為了無法滿足誰與誰而疲於奔命。
我鮮少去回味以往的天真，以往的無憂，只想要把現階段的人生過好。
而未來呢？
我會有可以「靠在誰懷裡」的權利嗎？



楊小禎
2006.3.22
★目前，只能一直靠在金錢的懷抱裡啦。
賺錢卡重要啦！